甘孜日報 2022年08月12日
◎遲占勇
還要去啊？
十年了，女人才三十多歲，但頭發(fā)都白了。十年前，三歲的兒子被一個在工地打工時認(rèn)識的男人騙出去拐賣，后來破案，兒子卻死于轉(zhuǎn)賣中。
每年，女人都要出去找那個人，那個從懷里抱走兒子的人。
孩子亡后的第二年，丈夫和她離了婚。
是這個男人，找各種機會幫助她，照顧她，終于感化了女人。每次出門，男人都會仔細(xì)準(zhǔn)備行囊，家里不忙了，也會跟女人一起上路，一路上盡心盡力照顧女人。
第八年，那個春天，女人又要出門時，男人就小心地問：“還要去啊？”
女人瞅了一眼眼前這個對她百般好的男人，心中也有不忍，五年了，男人無怨無悔，跟自己東奔西走，日子不成個日子?？墒?，兇手，女人是要找的！
男人瞅了一眼女人堅定的眼神，把其他的話咽了回去。
第九年頭了，女人再次要出門，男人準(zhǔn)備著行囊，偷眼瞅瞅女人，看那堅定的眼神，又把話咽了下去。
第十年上，當(dāng)女人再次要出門時，男人試了幾試，終于在女人走出大門時，開了口：
“你真的還要去?。磕懿荒懿辉偃フ伊?？”男人說完這句話，痛苦地蹲下去，把頭埋在褲襠里。
“我要找，我要把兇手找出來！不找到他，我死不瞑目啊?！迸艘部蘖?。
男人忽地站起來，使了很大的力氣，大喊道：“你要找的人，是我！”
女人呆住了。
“我干了那個事兒，后悔不已，我這些年，就是要給你當(dāng)牛當(dāng)馬，來贖我的罪啊……”
“可是，你，你跟本不是他啊?！?/p>
“我整了容……”
狗
“奇了怪了，雞蛋呢？”女主人在雞窩那伸直了腰，疑惑道。
木匠老李正給女主人打她閨女出家用的組合柜。雪白的刨花撒了一地，散發(fā)著木香。女主人的話讓木匠很不自在，“該不是哪家孩子淘氣吧？”
第二天，女主人從地里回來，看了下雞窩，又喊了起來：“嘿，又沒了！”一只貓正悄悄地經(jīng)過女主人身邊，女主人踢了貓一下：“該不是你吧？”貓委屈地叫了一聲竄到了墻頭上。
木匠老李清了清嗓子，說：“你該問問你那可愛的狗啊。”
女主人抄起根棍子，劈頭給了大白狗一下子：“你個饞鬼！”
大白狗慘叫了一聲，恨恨地瞅了老李一眼，跑出家門。
幾天了，不見大白狗回來，女主人說：“這個家伙，還記了仇了？偷吃雞蛋，還有理了？”
木匠老李終于干完了活，與東家結(jié)算清楚，打點好家伙回家。
太陽快落山時，走到北梁，遠(yuǎn)遠(yuǎn)地發(fā)現(xiàn)一只白狗靜靜地蹲在路口！
近前一看，真是女主人家那只大白狗！
看見木匠老李，那只白狗大叫一聲沖老李竄了過來！
這老李不是一般人，早年練過的。手里一把錛子，閃身躲過白狗，那白狗撲了個空，還沒等轉(zhuǎn)過身來再撲向老李，老李的錛子就直奔白狗狠狠的砸去！
白狗嗚咽了幾聲，就挺了身子。
老李擦了一下腦門的冷汗，收拾好行囊，繼續(xù)前行，就發(fā)現(xiàn)，在那只白狗剛才蹲過的地方，有一個幾尺深的坑，長度，和老李身高差不多?？油?，土，很新鮮。
夢
半夜，男人被推醒了，妻子問：“咋了？做惡夢了吧？看你一臉的汗……”。
男人探身看了妻子一眼，緊緊地?fù)ё∑拮樱骸鞍?，做了個可怕的夢，好在是夢……”
“啥夢?。空f來聽聽。”
“夢見你不理我了，跟咱村那個老張，對，就是他，留著個板寸頭，蘭格半袖，月白七分褲。你還是那身天藍(lán)色連衣裙，你倆偎在一起，往村口走去。我喊你回來，你也不理，還拉著老張跑了起來！我在后面追，你們就跑得更快!忽然，我看到你們快跑到東山那個懸崖邊上，我急得喊了起來：前面是懸崖，快停住啊……停下啊！可你們連頭都不回，一起跳了下去！
妻子聽后愣了半天，然后淡淡地說：“沒事兒，睡吧?！?/p>
翻了身，男人又呼呼睡去。
女人卻再也睡不著了。世上的事兒真這么巧？那個老張，約好明天晚上趁丈夫不在家見面的，還見不見呢？
白發(fā)
看著自己鏡中那片刺眼的白發(fā)，老李的心中總覺像被霜打了一般。
初次發(fā)現(xiàn)白發(fā)，還是三十八歲的時候，那一刻，不知如何表達心情。從那時起，妻子就充當(dāng)起“拔苗”的任務(wù)，那也成了最享受的時候。
可是，白發(fā)漸成燎原之勢，四十歲時，老李和妻子只得放棄“拔苗”，改成染發(fā)。
每個月，剃發(fā)加染發(fā)，成了必修的功課。
“白發(fā)越來越多了，順其自然吧?！逼拮诱f。
老李搖了搖頭，他說：“到五十吧，到五十就不染了?！?/p>
五十歲說到就到，好像一眨眼的功夫。
可是，老李還是不忍看著那頭越來越泛濫的白發(fā)，他每個月，還是坐在染發(fā)的師傅身邊，讓白發(fā)慢慢被染發(fā)劑浸黑。
其實，老李染發(fā)，也不僅僅是愛美，他有個不愿說出的原因，那就是妻子的永遠(yuǎn)黝黑發(fā)亮的黑發(fā)。他不喜歡頂著一頭白發(fā)和妻子出雙入對，怕被別人說成是父女關(guān)系。
就等著妻子白發(fā)時再放棄染發(fā)吧……
可是，老李染發(fā)出了狀況，過敏了。每染頭發(fā)，頭皮都要紅腫發(fā)癢。這可咋辦？老李很痛苦。妻子其實看在眼里，什么都明白，但什么也沒說。
這天，正在猶豫去不去染發(fā)時，妻子進了門，老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妻子染成了一頭雪白的頭發(fā)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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